[2022新年献辞] 这是明天的前夜
一
人生不同的阶段,心境是如此大不同。毕竟,因为责任和角色、生活的轨迹和方式,有了大不同。
曾经在南国的暗夜下,孤冷的出租屋内,一个人敲下第一篇新年献辞。然而虽然名为新年献辞,实际上是一篇字里行间充满郁闷、感情沉郁的个人独白与宣言。也曾经在夫子庙畔的旅店内,在新年前的萍水相逢和露水情缘之后,熬夜码下那些辞句。
如今少了彼时的郁闷,甚至于激愤的状态,也早已像平缓的流水一般。人生应该像一条河流,越流越宽——这是我的人生观,以前是,现在也未曾改变。
二
想念那些几乎每个深夜都敲打键盘码字的岁月。如今文字开始显示出自己落后的“科技属性”了,短视频已经占据统治地位。然而不得不承认,科技的进步和人在某些方面的退步却在同时发生——科技的发展让传播变得越来越简单,但是人的心灵修养也变得越来越浮躁;思考已经变成一件奢侈的事,时间已经不再是朋友。
借助科技,我们的表达越来越直接,却越来越缺少深度和从容。我们的物质越来越丰富,却越来越缺少诗情画意。
你我都是这个时代的创造者,也是这个时代的受害者。谁又会是这个时代的毁灭者呢?造物主自有安排。一切不合理的,终究将不存在。
时代并不可怕。只是,如果有时光穿梭机,我真的很愿意穿越到某个冷兵器时代,去寻找李白。
三
人类正站在又一次重大科技变革的前夜。这是我对这个时代明天的最大逻辑与信念。科技是既冰冷又富有温度的,这是对明天还有美好希冀的最有力支撑。
科技的某个明天到来的时候,也许我们在享受极大物质便利的同时,也许还能找回诗情画意与从容。并且,人类的头号敌人——意识形态,也彻底失去了市场。
这将是造物主带给这个世界最大的爱与馈赠。
那一天,也许也是人这个物种,对价值观的敬畏超越了对权力的恐惧。彼时,悲剧与荒诞,也许就失去了最大的源头。
渺渺宇宙中,造物主究竟有没有创造出一种甚至没有权力,又能有序运转的物种社会呢?
四
可是,2022年究竟会怎样?那小小的病毒会消失吗?你能放下那些该放下的吗?你能静下心来,抚摸被岁月尘封的诗与弦吗?
那些俗世追求的杂念,能与你保持距离吗?你有机会做一个思想者而不是空想者吗?
你能与你的精神,重新谈一场恋爱吗?请相信,无论你有多少念想,这有明天的前夜。为每一个明天,离你的希冀越来越近。
[2018新年献辞] 生活理应更美好
生活理应变得越来越美好。
幸运的是,我们生活在一个科技水平突飞猛进的时代;不幸的是,人类社会的“组织架构”,仍然由“意识形态”所把持、控制和绑架。所以,往前看,尽管我们身处一个重大科技创新时代开启的前夜,未来有更多可能,但身后,却是深渊。
我愿我们的下一个四十年,能够远离这深渊。能够一路陪伴着子女健康快乐成长,或者他们陪伴着我们从容老去。陌生人,我也祝福你——是的,我们看过太多虚伪的温情脉脉,所以我想说,并非每一个陌生人都值得祝福。
最可敬仰者是那些处境艰难,不卑、不贪,言而有信,保持高贵人格的人——在受到虚伪文化基因和当代意识形态思想双重迫害后,能够做到这一点,并不那么容易。反过来说,有些人却正是靠着卑、贪和言而无信,才让自己有了优越的处境。
作为社会“组织架构”中的一员,既不违其心、又能善其身,确保在这个社会立足生存、不被淘汰,还真是不容易呵。天无绝人之路,这日历翻掉了过去的一页,新的一页总会来到——最残酷的是时间,最温情脉脉的也是时间。不是么?它让你失去挚爱,失去青春容颜,失去成功的机会,却总在给我们新的开始——如果命运可以用年为单位,那我们该如何感谢时间啊。确实大部分人的命运都是以一生为单位,但我希望读到这篇新年献辞的你,如果你有心改变你的命运,祝你新的一年如愿以偿。
生活理应变得更美好。经历过彷徨的岁月,经历过饱受情欲煎熬的岁月,以及经历过理想主义与个体处境迷惘穷困的岁月,我们啊,留住我们的本份,让生活好那么一点。行么?
2020新年献辞 我想看看从前的样子
这新年献辞实在是我个人的一项“传统”。
传统固然有好有坏,既然有好有坏,就意味着有些传统可以不再坚持。我们这个写着方块字的种族,消灭的传统是够多的了。不幸的是,有时候我们常常黑白颠倒,不该消灭的消灭了,该消灭的偏留着发扬光大——比如“官本位”传统,不仅没有随着现代化的到来减弱,相反还时不时地加强一下。有个有趣的现象,不知道诸位有没有注意:曾经(也就是上个世纪),我们的钱币上,印的人像是工农兵,即便出现国家领导人,也是几个人的头像同时出现;而最近些年来,钱币上的工农兵和其他领导人的头像统统被消灭了,只留下了毛一个人。或许你说这是国际接轨——人家美元上的头像不也是一个人么?是的,一个人没错,可人家没搞独裁啊。
扯远了,还是聊点无关“民族大义”的小传统吧。
比如人际关系传统的变化。古人诗书往来,一封信要在路上走很多天;后来,我们用电子邮件取代了书信。如今,人们甚至连邮件也不写了——邮件被微信取代了。
大家用了微信,觉得自己真正进入了“移动互联网”,而写邮件,是属于PC时代的事。
我是觉得,人际关系正在被微信改变,有一些甚至是扭曲了。一种没有温度的交流方式,正在逐渐改变原来的人际关系传统。按交流的温度排行,面对面第一,电话第二,书信第三,邮件第四。但是现在这前四项,已经统统排到微信之后。这是移动互联网本身的杀伤力,PC时代的BBS,QQ,都没有这样的杀伤力。
可是我们离开手机的时间是不是应该多一些?
我们是不是应该审视一下得到的和失去的,哪个更多?现代的和传统的,哪个更有人性的温度?我们是不是应该抽空给朋友写一封邮件?有要事的时候,是不是应该多用电话沟通,而不是在微信上留几个文字或一段语音?
好的,新年了,我将写几封邮件;如果没什么话可说,就说几句祝愿的话也好。我想看看从前的样子。
陌生人,我也祝福你,如果你想找回失去了的从前的快乐,我祝愿你早日找回。
遠方下雪了。雪只要下對時候,就會是世界上最美的花。新年的到來,卻沒有對不對,它只管在固定的時候來。
來了,便是朋友。我們每個人終究會成為時間的“老”朋友。此刻,時間這位老朋友正端坐在我面前,但我們無法用語言交流。我明白,時間永遠沉默不語,我們交流的唯一方式便是借助文字,心靈連通。文字卻很吝嗇,不肯輕易相見。最近一兩年,我們相見的次數愈發得少了。慶倖的是,將來我們有的還是見面的機會。我會在書房裡泡好一壺茶,等著他。
是的,到40歲,我才第一次擁有一間自己的書房。書房存在的意義是,它告訴我,有一些東西是不會變的,哪怕外面世界的節奏變得有多快、科技又有了怎樣新的發展。
因為甚至宇宙,也有自己不變的法則。譬如萬物歸靜,終有一天,太陽系也將寂靜如死。譬如“善有善報,惡有惡報”——雖然是佛學理論,誰又能否認這不也是宇宙法則呢?今生作惡今生未報,那也只是今生而已,宇宙太長,人生太短,可以容納下無數次人生的輪回。人啊,或許是造物主最矛盾的創造——譬如人性的兩面,一面是天堂,一面卻是地獄。人性惡的一面之所以往往能夠淩駕於善之上,一方面除了因為人性天生的弱點——對惡的恐懼導致自己軟弱之外,還因為人們往往忽視、無視這些起碼該有的認知——為作惡幫兇者,以為自己也可以淩駕於他人身上作惡了,其實終有一天也會害了自己,為惡幫兇不過是在為自己挖掘墳墓;最終能夠免於被害的,只有那一個人而已。
一個人,不管身上貼了多少標籤,首先得是一個正常人,一個人性正常的人。人性高於其他一切社會屬性——還有什麼比扭曲人性更邪惡的事麼?今天這個社會裡活著的人中,還有一大批人經歷過那個扭曲人性的時代。可怕的是,那個時代的邪惡幽靈,看上去正想復活。但願,上帝憐憫,給了我們免于恐懼的自由。
這自由彌足珍貴。我們有什麼理由,不能像對待自己的孩子那樣對待這份自由呢?
[2016新年献辞] 某种回归
2015年的12月31日,我想起来还有一篇新年献辞词未作。可是又要帮朋友组织一场元旦诗会的材料,又要带小朋友们去夜西湖边逛一逛。如此,这篇新年献辞便一直难产着。
这新年献辞实在是个人的一个传统。
传统固然有好有坏,既然有好有坏,就意味着有些传统可以不再坚持。我们这个写着方块字的种族,消灭的传统是够多的了。不幸的是,有时候我们常常黑白颠倒,不该消灭的消灭了,该消灭的偏留着发扬光大——比如“官本位”传统,不仅没有随着现代化的到来减弱,相反还时不时地加强一下。有个有趣的现象,不知道诸位有没有注意:曾经(也就是上个世纪),我们的钱币上,印的人像是工农兵,即便出现国家领导人,也是几个人的头像同时出现;而最近些年来,钱币上的工农兵和其他领导人的头像统统被消灭了,只留下了毛一个人。或许你说这是国际接轨——人家美元上的头像不也是一个人么?是的,一个人没错,可人家没搞独裁啊。
扯远了,还是聊点无关“民族大义”的小传统吧。
比如人际关系传统的变化。古人诗书往来,一封信要在路上走很多天;后来,我们用电子邮件取代了书信。如今,人们甚至连邮件也不写了——邮件被微信取代了。
大家用了微信,觉得自己真正进入了“移动互联网”,而写邮件,是属于PC时代的事。
我是觉得,人际关系正在被微信改变,有一些甚至是扭曲了。一种没有温度的交流方式,正在逐渐改变原来的人际关系传统。按交流的温度排行,面对面第一,电话第二,书信第三,邮件第四。但是现在这前四项,已经统统排到微信之后。这是移动互联网本身的杀伤力,PC时代的BBS,QQ,都没有这样的杀伤力。
可是我们离开手机的时间是不是应该多一些?
我们是不是应该审视一下得到的和失去的,哪个更多?现代的和传统的,哪个更有人性的温度?我们是不是应该抽空给朋友写一封邮件?有要事的时候,是不是应该多用电话沟通,而不是在微信上留几个文字或一段语音?
2016,靠近某种回归。
2015新年献辞
“晚年唯好静,万事不关心”——这是唐人王维的一句诗。这样的心境,既让我这个现代人向往,又为之害怕。向往的是,虽然我也喜欢生活繁华处,但潜意识里,实是本性好静的一个散淡之人;害怕的是,离晚年尚且还远,实在不应该生出“万事不关心”的向往之心。
何况,此时离自己的第一篇新年献辞《告别2006 眼前依然是一片黑》,也不过8年之隔。
8年时间过去,国家的处境没怎么变好(很多方面反而更糟糕了),庆幸的是,我终于不再那么为它“操心”。海子在一首诗中说,“姐姐,今夜,我不关心人类,我只想你”,我认为,这种不关心人类的姿态,在这样的语境中,实在是一种崇高的人性光芒。
所以,在远离国家的行程中,我尝试努力让自己变得比以前高尚一点,就那么一点。
比如,我可以谈谈孩子。一个婴儿,从她会坐到爬,从会爬到能站立,再到蹒跚学步,咿呀学语;从只会哭,到逐渐有自己的脾气、性格,她就在你不经意间成长,喜怒哀乐全都在她的声音和表情里。这个过程,既有欢乐,又有烦恼,但更多的,我以为这是上帝的安排,让婴儿来弥补成年人的缺陷。成年人或许正是因此而乐。
这一年,正是这样的一年,成年人的烦恼与快乐。“在路上”的生活也调整了,虽然每天也都走在路上,但那是走在上班与下班的路上。
关于“在路上”,我曾说,人生有两大恨:很多地方想去,恨不能成行;很多书想买,恨买了不读。第一恨,假使我作为一个父亲,不能将这点体会告诉将来长大的孩子,或者没有能力满足他们将来出行的愿望,那我的人生又将添一恨。
人生的确是一条河流,在不同阶段,你会被卷进不同的漩涡。
其实,不管是不是在路上,不管你的身边是不是有他人,生活的本质似乎从未改变,那就是——生命是多么迂回,希望又是多么雄伟。
只要还在有生之年,只要人生这条河还在流动,那么便有希望成为希望的主宰——至于睁开眼睛后就能看到的明天,我希望,该涨的涨,该跌的跌,如此,生活或许就能美好那么一点点。如此一个微不足道的希望,属于你和我。
我只是什么都没有而已——冯一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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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0年12月31日
[2011新年献辞] 在希望中输光绝望——兼2010告别辞
今年还写新年献辞么?
写,每年都写。我说。
可是却不知从何写起。这是我自己对自己的承诺,我幻想着写一辈子,然后把所有的新年献辞留给后辈看——但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有勇气,去创造一个我的后代;并且将来,后代们能理解今天我说过的话么?他们又能否知道,2010年曾经真的发生过什么?
真的发生过什么呢?
钱云会,他被碾死在一辆大工程车的车轮下。他那村庄里的土地被强行征用,农民啊,需要土地,他生前曾是一个民选村长,他要为选民们讨个公道。孩子,你知道么,在我们这个朝代,有一种东西叫“上访”,一般来说,只有平头百姓才跟“上访”有缘。村长好歹也是一个官,为什么也要“上访”呢?像这样的村长倒真是罕见;更罕见的是他的死法——那是一张应该被史书收录的照片。
普通人遭遇非正常惨烈死法,随时都有出现。钱云会他只是其中之一。他到底是死于谋杀还是死于交通事故?在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,官府虽然已经做出了结论,但是我们只知道,官府正在日益丧失他们的信用——这么说已经太客气了,历史上来看,他们有多少信用可以指望?
所以,真的发生过什么呢?无数宗惨烈死亡的个案,注定不会占据史书的一边一角。但至少在当下我们知道,他们越是想抹去什么,反而越能证明有些事情曾经发生过。
从善者未必进天堂,但是作恶者会入地狱。
2010年即将结束了,谁去安慰那些亡灵呢?安慰那些在矿井中被埋死的人,安慰那些在高楼的大火中被烧死的人,安慰那些被强行迁拆以死抗拒的人……并且,还不仅仅是亡灵。我们记得在这一年,有个中国人为他的祖国赢得荣誉——虽然诺贝尔和平奖颁奖现场的那把椅子“被空着”,但是这个公民说,他没有敌人,然而强大的国家机器,视他为敌人。
以及许许多多被视为敌人的公民,或身陷牢笼,或行动失去自由。许许多多的黑白颠倒,人伦失丧。
是的,悲伤是别人的,自由是自己的——我们,无论是坐在办公桌前还是坐在咖啡馆里坐而论道,某种程度上还是一个“自由人”,自由到我们可以每天早上阅读别人的悲伤:他们被卖身为奴,他们葬身矿井之下,他们的身躯被碾断,还有一些人自焚,一些人被有毒食品害残……这个时候,你将会感到幸福——尽管我们努力工作、也得不到一处属于自己的居所,然而起码工作着没有生命危险,和那些悲惨的人比起来,我们是够幸福了。这种幸福感不全是麻木,有时也是一种阿Q式的精神自慰。
虽然我不是基督徒,但我愿意让上帝相信,他最应该怜悯的,是中国人。
21世纪的头一个十年过去了。我常说中国社会十年一变,这是我基于过去60多年中国历史得出的一点看法。那么,2011年开始了,该开始变了么?可不可以让这个国家的良知觉醒得更多一点,可不可以让善良的意志更坚定一些,可不可以?
可不可以呢?人们啊,正在写下他们的2011新年愿望。愿望,总是像一条山间流出来的溪水,最初它是那么清澈、欢快,然而最后它总是被混浊的大江大河吞没,随着大流逐赶,汇入海中。到那时,有多少人还能清晰地记得当初的愿望呢?
可是,读到这篇文字的人,孤独的人啊,我愿你始终记得有一个清晰的愿望,愿你新年找到一个人和你一起干,干出美好的两性生活,干出问心无愧的生活,你懂的。但假若那一个人可遇不可求,却又怎样?那也没什么,你是你自己灵魂的主宰。
主宰你活着时的精神硬度——你不愿意被作恶的执政者奴役。但这并不意味着一切都要对抗。有时候放弃对抗、寻求与世无争的心态,也是一种对抗。2010年,我倒是更有些浸淫于古典诗词了,我得承认我在从中寻找一些精神慰藉,寻找古人在其当世的处身之道。“人别层楼,我宿孤舟”,和古人的接触,让我充满了对山水归隐生活的向往,然而又不得不继续在拥堵的城市里谋取生计。
城市啊城市,我们居住的城市,你给了我们希望,却又使我们绝望,难道还要让我们青春输光?
所谓的城市化,它的车轮正在滚滚碾过,碾过原本安宁的乡村,碾过城市里的每一寸土地。故乡,我们出生的乡村,已经回不去了;而农民们,他们不再只是被赶进城市,而是被赶出农村。在这背后,隐藏着多少权贵者们的阴谋呢?土地,是当前最疯狂的劫掠品,以土地为核心,他们展开了方方面面的财富劫掠,各各磨灭普通人的小小梦想。
而新一年的阳光即将照进现实。得承认阳光有时候让现实更惨白,反倒不如黑夜。如果你的2010是黑夜,并不意味着你的2011马上就是白昼,也许孤独的人将继续孤独,贫困的人将继续贫困。读到这篇字的你,知道这实在是一个平常的日子,作恶的既得利益权贵者们,并不会因为这一天动起恻隐之心。
2011年,生也好,死也罢,我祝愿善良的人得到良善的去处——这实在是一个平常的祝福。而我知道,我又一次在希望中输掉了绝望。那么,在希望中输光绝望吧,这本身却又是一个希望。
-by 冯一刀@杭州 2010.12.31
2009年12月31日
[2010新年献辞] 跨越沉沦的新十年
——兼2009年告别辞
刚才,我煮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。我想往面里加花生酱,我就能加花生酱;我想加辣椒酱,我就能加辣椒酱。我不会因为加了什么酱,而遭到什么人的禁止、甚至逮捕。呵,多么自由的国度!我感到了热气腾腾的幸福——聪明人把这种感觉叫做“幸福感”。
那么,这就是我在2009年即将结束时收获的“幸福感”了。你呢?生活有千万种可能,也许你不幸选择了“不太好”的,比如,你在KTV唱歌时不小心点了一首低俗歌曲。然而,并不总是我们在选择生活,有时候是生活选择我们。如果能够选择生活——你知道吗,过一个完整的正常人的生活,这便是我的梦想。这个梦想的组成之一是,有一个可以被称之为“家园”的地方。这恐怕也是你的想法,而且这不需要任何矫情就说得出口。当然,我们还需要有朋友之间的亲善,正常的性生活,自由言说而不会遭到禁止,对未来觉得亮堂……然而我们常常觉得未来不亮堂,却也不敢放纵现在,只能小心谨慎。
我用一个小小的空间,来创造我的精神家园,却也要担心盗世者蛮横地踏门而入。果然,盗世者来了,他们用纯洁的欺骗性,筑起了一道阻挡阳光的高墙。所幸,我身体的生殖器官还是自由的,做爱时间的长短不必由他们说了算。然而我看到些哀鸿遍野,数以万计的生殖器感觉受到了威胁,言说的人进了牢笼,恍然间我们进了乱世。物理意义上的家园,精神意义上的家园,一个个都在沦丧。国家呀国家,为何你要让我们 “有国”而“没有家”呢。
如果我们是一头猪,大概任何时候都可以有着充沛的“幸福感”,不幸的是,我们做了人。而且做了中国人,我们甚至不知道害怕将会失去什么——我们害怕会变得易怒、或者麻木,害怕变得赤贫,害怕失去住所,害怕失去行动自由,害怕失去勇气,害怕有一天失去了价值底线,违背自己的信念做出“作恶”之事……这个“我们”有多少呢?我不知道。然而我知道盗世的盛宴上,有多少狂欢,就有多少脖子粗到红、脸笑到歪的人。可悲的是,我们甚至全都成了这盗世盛宴的“陪场观众”,我们陪出了掌声、泪声、跺脚声,还有默不做声;我们陪出了我们的尊严、自由、人格,还有卑恭屈膝。
我们怀揣希望,谦卑地向上天、向上帝恳求赐予我们生活的权利,而不是遭受严抑的生存。但上帝会不会回答说,一切忧伤都是可以淡忘的,一切忧郁都是可以治愈的,因为天国会做出最后的公正的判断。
如果我是上帝,我只阻止人类一件事情:不重复犯同样的错误和罪行。然而,试问环宇之内什么最爱和上帝开玩笑?当然是人类。人类永远都在犯同样的错误和罪行。看吧,犯下反人类罪的盗世者,有的不但标榜史册甚至至今还光环高照,他们藐视、戏弄上天和上帝,却得到世人的尊宠;那些作恶的盗世者,践踏上天和上帝的法则,却得到世人的陪场。哎,小小的善良的人类啊,你们的祈祷可曾显灵?哎,神圣的先哲们,你们在哪里?假如你们的灵魂能听到这发问,你们会对人间的愤懑无动于衷吗?
2009年就要走了,我等待着来年你们的回答。假如不能,就让我等待2010年新年的钟声吧,让新年的钟声敲碎我梦呓般的发问。然后我将沉入梦中,我祝愿你也能沉入梦中,并且美梦芬芳——这是我的新年祝愿。醒来之后,我还是自己字里行间的漂泊者。新的一年何惧忧?陌生人,我祝福你跨越这沉沦的新十年。我要你有一幅好肠胃;我要你流浪后找得到回家的路;我要你不为性生活而烦恼,做爱时能够酣畅淋漓、灵魂出窍;我要你旅途上繁花盛开。
-by 冯一刀 写于 2009年末 杭州
2009年1月1日
2009年新年献辞兼2008告别辞:时间在动而生活还没有开始
2008年结束的时候,我和朋友们举起了茶杯迎接新一年的到来。新的一年并不是一个特殊的年份,这也不是一个特殊的举动。但我庆幸以一种回归生活的方式,结束了过去的一年——虽然,过去无法真正结束。
而生活还没有开始。
什么是生活呢?或者问什么叫幸福?幸福就是对未来不感到恐惧,而不是官方报告里的“幸福指数”。从这个意义上说,我,一个成熟的中国公民,也是一个彻底的无产者,并不认为承认自己的不幸福是一件替政府抹黑的事——有人这样认为吗?当然有,就像有人认为来生要是不再做中国人,你就不是一个爱国者一样。
2009年,这个所谓的“新中国”建立六十周年,党国依然是唯一的中心。在多灾多难的2008身后,这个国家的面目愈发清晰,让人不寒而栗;确切地说,是党国。
2009年又会有些什么样的希望?一份稳定但无趣的工作?在理想主义丧失的年代,已经没有人会嘶声力竭地追问:有没有希望,有没有希望。当年曾经嘶声力竭喊过的人,现在大都疲倦了;而现在轮到我们疲倦。
我们疲倦,疲倦于日常生计的奔波,疲倦于将来的一点点物质追求,和一点点安全感的积累。
你,我并不知道;那么这只是我吧,就像此刻,2009年第一天的凌晨四点多,只不过是我在敲打键盘、说些不着边际的话,而且居然还称之为“新年献辞”。
其实这2009的新年献辞,我却感到无话可说,虽然它只是一份写给我自己的新年献辞。按理说,身后站着一个多灾多难的2008年,站着一个生活还没有开始的2008年,站着一个现代文明大步倒退的2008年,应该有很多话可以说才是——那么,怪我自己无话可说,这是一个始料不及的局面,电脑已经打开一个多小时,显示屏上却只有七百个字。
大概,2008年在公司里一年,已经让我变得不怎么会用文字表达。所以对比前两年,这是悲情色彩最淡的一篇所谓献辞——我献给了自己什么呢?我也没献给别人什么,哪怕是身边最近的人。
而比起那些不幸的人,那些被地震中倒塌的房屋压死、压残废的人,我已经是何等的幸运,甚至谈得上幸福了。而他们并不需什么新年献辞,不管是《南方周末》还是国家主席,不管是既悲怆又激励或者温情脉脉,我想他们并不需要。他们需要的是这个党国给他们承诺的兑现。
我需要的,是给自己承诺的一个兑现,以及给别人承诺的一个兑现;我不会给党国承诺,也不希求得到党国的承诺。
不能从这个国家身上得到幸福,但我满足于和朋友们举杯共饮一杯茶,然后围成一座闲聊,哪怕是清谈。我想这个国家也没有什么好误的。
我满足于冬天柔和的阳光打在脸上。
我满足于每一次投入的做爱。
我满足于2008年终于过去了,这说明时间仍然在动,而只要时间还在动,那么总是还有机会。
-by 冯麦狄 2009.1.1 晨
2006年告别辞:告别2006 眼前依然是一片黑
2007年告别辞:今生的不快乐全部交给今生承担
2008年12月31日
从2006年年末起,我开始给自己写一份“新年献辞”。是我的,也可能是你的,我不知道。我不是《南方周末》。
今天是2008年的最后一天。此刻,窗外洒着阳光,柔和而明媚——午休时间我在阳光中站了一会。但我恐怕要在办公室里,和这2008年的最后一午阳光道个永别。
今年的告别辞——也即2009的“新年献辞”还没有写。我希望不会中断我的献辞,并且以后也一直不要中断,让这年年复复的所谓“献辞”,记录我不知所终的一生。
2006年告别辞:告别2006 眼前依然是一片黑。
2007年告别辞:今生的不快乐全部交给今生承担。
2008年1月13日
在北京 拜访李锐
到了北京,我又离开北京。
遥远的北京城,此刻绝大多数人都已经熟睡了吧,迎接他们的即将是新年的第一缕阳光——阳光会打在天安门城楼上,也会打在五道口行行色色的匆匆人群上。新年的第一缕阳光,会是什么样子的呵。
北京
我的2007从北京开始。北京,早已不再是那个涤荡风云的北京。然而,北京却总是有那么点不平静。那幅天安门城楼上象征最高威权的画像,仅在2007年就有数次遭到破坏。显然,那道门并非天生就是安定、安全的门,所谓“天安”,完全是人的一厢情愿。或者,历史的轮回在加速巡演。
可是这关我什么事呢?数百万北京人民尚且不关心,何况我一个北京城的匆匆过客。
我果然是一个过客。我曾经说过自己是一个“文字的嫖客”,事实上,做“文字的嫖客”是一件奢侈的事,而“时间的嫖客”却是没有成本地、无时无刻不在做。这么说来,我虽然是个过客,却已嫖过了北京城一把。
硕大的北京城,留下了身影在我脑子里。
还是北京
还是在北京。
历史学者吴思在接受我采访的时候说了一句话:民主化是遏制“潜规则”的根本出路。这位潜规则的提出者,终于公开谈论民主化和潜规则的关系了,而他所在的杂志《炎黄春秋》,也以一种大手笔激荡起了2007年为数不多的浪花。可是这传说中的组织内的民主派的阵地,力量还是太渺小了。
还是在北京,茅于轼老先生在接受我采访时说,中国最大的危机是“穷人造反”。随后不久,这位敢言的茅老在贫富问题上引起了一场大规模的“口水战”。
还是在北京,有幸去李锐老先生家里拜访,这位当今“最敢言”的老人,说了句“中国最大的问题就是XXX问题”。这里的XXX,有心眼的人自然会明白是指什么。老先生虽然记不住来访的陌生人的面孔,但他的笑声是爽朗的。北京城里,太缺少那种笑声了。
论民主
这是个硕大无比的题目,但也是个很简单的小题目。京城(包括网络上)的左派右派新左新右们,民主是一天到晚碟碟不休争论的话题,一个姓俞的据说是智囊级人物写的一篇小文《民主是个好东西》受到热捧,便可见左左右右们对于民主话题热心的铁杆程度。民主是那么诱人,以至于任何利益集团都会拿它作诱饵——所谓诱饵,当然是以“诱”为主,而不是兑现什么。
问题的另一面是,左左右右们争论来争论去,大概也没争论出民主到底是什么。中国有太多热心于民主进程推动和建设的人,但最后的结果却总是让人悲观:当局当年不就是大力宣扬民主的么?
看过西方电影《魔戒》的人知道,能完成“魔戒”任务的人只有一人,因为只有他面对魔戒才不会心生“杂念”。但他是一个平凡人,于是甘道夫等人全力助他完成“魔戒”任务,而自己却始终跟“魔戒”保持距离,因为甘道夫知道就算是他自己,也抵抗不了“魔戒”的心魔诱惑。
我的言下之意是:宣扬推动民主进程的人,未必适合做民主的实施者。而中国人恰恰因为“打天下、坐天下”的思想,拖延了这个国家的民主文明进程。
有一个和当局作对的流亡海外的组织,也被标榜为中国民主进程的推动者,可是这组织和他所对抗的组织一样,改不了说谎的本性。从这点上来说,民主就是“不以谎言对付说谎的对手”。
一个人适不适合做民主制度的实施者,其实很好判断:一个人的家庭作风不民主,就别指望他在政治生活中讲民主。
论来生
来生,当然是没有的。所以,这只能是一个假设。
假如有来生,你是否愿意再做中国人——我于2006年9月份发动的这个话题,似乎余音还未了。香港的一位人士,最近就出了一本书,书名就叫《来生不做中国人》,并且在书的序言里,再次提到了那次“来生做不做中国人”的调查结果。
那么,这是无意间制造了一个“历史的伤口”了,这伤口在我看来,色泽鲜红却并不痛——因为痛久了便不知痛为何物。
2007的夏天,有人说“孔子是丧家狗”,结果引起了很多人的鸡飞狗跳。可惜孔子没有来生,否则是不是丧家狗,当着面再问问他老人家就知道了。在问孔子老人家之前,我可以坦诚地说,我就是一条丧家狗,如果有来生,还生在中国的话,那依然会是一条丧家狗。
据说杭州西湖边有个锻炼的老头,有一次大声地说了句:五千年了,我们从来没有做过人。不做人,当然是做狗,或者做牛做马——杭州的老头有这样的认知并且敢说出来,是件不简单的事。从北京回到杭州,我惊讶于杭州的又一次大规划“修路”——杭州人的性情果然温和,这莫名其妙的消耗纳税人钱财的反复不停的修路工程,竟然没有任何阻力地进行着,虽然有时候我在路上,偶尔会听到上了年纪的杭州人骂道“王国平这个流氓儿”。
显然,我们都没有来生,于是今生的不快乐只好全部交给今生去承担。
我的2008
来生不可能,来年却马上就能看得见摸得着。
来年我主要做点什么事呢?第一,从内心里抵触伟大的奥运会;第二,继续做一个中国人;第三,要更多地关心粮食和蔬菜。
再见了,我的2007 !
-by 冯一刀 2007.12.31 凌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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